“國寶”大熊貓(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供圖)
半月談記者 何春好 莊北寧
大熊貓、朱鹮、藏羚羊、雪豹、麋鹿……近年來一系列主要分布于我國的保護動物陸續被生態環境部或世界自然保護聯盟“降級”。與此同時,亞洲象、滇金絲猴、揚子鱷、海南長臂猿等一大批瀕危動物重新開始在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種群數量穩定回升。
在一個個物種“減危”經典案例背后,不僅是我國在保護措施上的全力以赴,也是我國對綠水青山與經濟建設之間關系的厘清和求證,對建設地球生命共同體矢志不移的追求,凸顯出全社會生態文明理念的日漸成熟與深入人心。
一批瀕危物種紛紛“降級”
“一個物種要在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上降級是非常難的事情。”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副所長詹祥江研究員說。
該名錄將物種瀕危級別分為9級,最高為“滅絕”,其次是“野外滅絕”。往下依次為“極危”“瀕危”“易危”3個級別,統稱“受威脅”;之后是“近危”“無危”“數據缺乏”和“未評估”。
“為了實現大熊貓‘降級’,我國花了60多年。”詹祥江說。全國第四次大熊貓調查(2011年至2013年)結果顯示,與第三次調查(1999年至2003年)相比,全國野生大熊貓種群數量達到1864只,增長了16.8%,實現人工繁育大熊貓野化放歸并成功融入野生種群,棲息地面積達到258萬公頃,增長了11.8%,潛在棲息地面積增長6.3%。2016年和2021年,世界自然保護聯盟和生態環境部分別將大熊貓由“瀕危”降至“易危”。
1981年5月,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劉蔭增副研究員在陜西省洋縣發現了7只野生朱鹮,這是當時全球唯一的野生朱鹮種群。到2021年,全球朱鹮總數已達到7000 余只,早已從“極危”降級為“瀕危”。藏羚羊、雪豹、揚子鱷、麋鹿等物種也都因為我國保護措施的加強,種群數量持續增長,先后“降級”。
“珍稀動物保護級別降低不僅意味著種群數量增加,更標志著棲息地的廣泛恢復,重新適合野生動物生存和繁衍。”詹祥江說,一般來說大型動物種群恢復更為緩慢,它們種群的增長代表著生態系統承載量和質量的穩定提升和改善。
人不負青山,青山定不負人
“人不負青山,青山定不負人。”總結我國受威脅哺乳類物種持續減少的原因,首先就是政府介入早、措施得力、科研體系完整以及科研人員孜孜不倦的堅持。
大熊貓保護的成功離不開半個世紀來中國幾代科學家的艱苦攻關。詹祥江介紹,大熊貓保護是我國野生動物就地保護的標桿。“可以說全世界還沒有哪一個物種的種群研究做得這么系統和細致。”他說。
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中國大熊貓保護研究中心等一大批科研機構和高校在調查大熊貓種群狀況、保護和恢復大熊貓棲息地、建設生態廊道、推動大熊貓野化放歸、建立人工繁育體系等方面開展了大量研究,為大熊貓的保護管理提供了強有力的科研支撐。
在改善棲息環境的同時,我國通過建立多個人工繁育中心,徹底解決了圈養狀態下大熊貓繁殖難問題,進而通過野化放歸反哺野外種群。
劉蔭增在陜西洋縣發現7只朱鹮之前,全球僅日本存有6只,且喪失了繁殖能力,被認為 “野外滅絕”。詹祥江說,稻田里的魚蝦是朱鹮的重要食物來源。由于大量使用化肥和農藥,稻田魚蝦減少,朱鹮也喪失了野外生存的環境。而當朱鹮被發現后,政府在當地實施了禁止捕獵、禁止開荒、禁止使用農藥和化肥的措施,建立了朱鹮保護站,后來又成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攻克了朱鹮繁殖技術。
“東方寶石”朱鹮(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供圖)
保護朱鹮并未阻礙當地經濟發展。因為禁用了農藥化肥,洋縣發展起綠色農業,老百姓都在做有機農產品,昔日貧窮的洋縣成為第二批國家農業綠色發展先行區。
構筑全民參與“作戰圖”
這些年來,中國對于生態文明的重視程度不斷提升,整個社會尤其是老百姓響應國家政策,大家形成共識,要創建一個人類與野生動物和諧共存的美好家園。
2020年3月,云南一群野生亞洲象離開傳統棲息地西雙版納一路北上,甚至到達昆明市轄區,然后又在工作人員引導和護送下安全返回云南南部的棲息地。
大象北移和南歸的過程中,有些農民家的農田被踩壞、谷物被吃掉,但在接受采訪時老百姓說:“莊稼吃掉了還可以再種,大象被傷害了就沒有了。”群眾對野象群的寬容充分體現了生態保護思想深入人心。
中國社科院生態文明研究所課題組的一項調查顯示,中國公眾對生態文明高度認同,約55%的公眾認為保護環境會帶來新的經濟機會,前景會越來越好。
詹祥江認為,這種局面的出現與科普宣傳教育的全面深入有關。以往科研大都在科研院所里做,現在大家走出實驗室面向社會開展科普教育,包括中小學在內的各級教育機構也都積極開展科普活動。再有就是整個社會的宣傳引導到位,全社會已深刻認識到:生態文明是中華民族的千年大計。
詹祥江說,中國在生物多樣性保護方面取得的成就,最核心的應該是人的觀念的轉變。從以前單純把人與野生動物的關系看成沖突和利用,到現在努力建立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關系,這是關鍵的內在驅動力。